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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中国行·地名记忆丨泷湖,一条水和一座村

来源:株洲日报 作者:尹湘文 编辑:殷志敏 2024-10-10 16:26:36
掌上渌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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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水盘桓,林草覆盖;道路鳞次,村舍栉比。鹅鸭嬉游于江湖,牛羊觅食于山陂。田垄间农夫赤脚荷锄,菜园里村姑巧手育苗,庭院中祖孙开心逗乐。

泷湖(2016年与天星村合并,隶炎陵县鹿原镇),一个很普通的小山村,却是我日思夜盼、久居不厌的乐园。其所有的所有,一切的一切,于我而言都是那么亲切、那么顺意、那么撩人心扉。

(一)

远离家乡的岁月,日子实在漫长。以前每年回来几次,但“来也匆匆,去也惘惘”,总是很不过瘾,常常如饥似渴。因为,回得再多,也望不断家乡高远湛蓝的天;住得再久,也喝不够家乡清爽甘甜的水。

近几年奉召返乡工作,离家近了,双休日还基本上自由支配,回泷湖的次数也就多了,往往是周五晚上回家,星期一早上再班车进城,两天三晚,比之此前一年才能回三五回,已是足够“奢侈”——人,应该知足,我经常告诫自己。

家里平时只有母亲一个人守着。回家,第一要务当然是做饭,其次是整理卫生,继而菜园打理、设施维修。得闲,就是听“首长”“痛说革命家史”,讲父亲的筚路蓝缕,讲她自己的“苦难辉煌”。当然,再忙,也要挤点时间去泷湖滩看看,包括泷脑上、泷脑下、滑道、滩湖……

一不留神,天就黑了。

山村的夜,总是来得那么早,又是那么宁静、那么空旷。即使夏天,母亲也常在7点半前入睡。母亲睡觉不能有光,电视机一关,我也只好上床休息。

然而,毕竟太早,再宁静,也难以入眠。年纪大了,少去想未来,却禁不住思过往。

(二)

最乐呵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泷湖。最喜欢泷湖的水。

碧波荡漾、清澈甘甜的泷湖水真正是上天对家乡的赠礼。斜濑水从1800多米高的八面山一路奔腾而下,七十多公里颠簸直降1600米,汇成为泷湖水。

上善泷湖水!灌溉沃土、滋长庄稼、孕育鱼虾、泽润乡亲。总觉得,享不尽她的福,赞不够她的好,颂不完她的善。

上世纪七十年代,泷湖水清澈见底、甘甜凛冽。乡亲们饮用洗衣,从来河井不分。只有山洪暴发、河水浑浊时,才去挑井水。

野性十足的斜濑水从蓝山垄、磨刀泷两个险关奔腾过来后,淡妆素雅、羞羞答答,在棚村湾、反背垄稍事平缓,然后直落泷湖滩。一百多米长的泷湖滩,被称为“斜濑第一险”,两岸被数百块巨大的岩石壁挤成骨牌状斜插,落差十米之巨。上游一百多米宽的河道突然被挤压成六七米宽的滑道,河水咆哮如雷,滩涂浪花似雪。

“泷湖滩过再无险!”当年,斜濑水担负着炎陵中村、船形优质杉木支持各地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使命。杉原木下水被编成木筏,接力成排,然后经泷湖、潘家(集材场)入洣水,过茶陵、攸县,在衡阳汇入湘江,通江达海,进城入市,到达厂矿、工地。

对于放排人来说,泷湖滩是最大的难关,甚至是生死考验,说“鬼门关”其实也不夸张。“打枉艰”(木排在急流中突然受阻互相挤压),轻则木排解体、树木折断,重则人员伤亡,场景非常恐怖、凄惨。没有一副好身手,没有一定胆识和经验,吃不了放排“这碗饭”。异乡人大都望而却步,使得这项高风险高收入的副业几成水性好的家乡人民的“独门生意”。对于家乡人,泷湖滩其实蕴藏着财富,是资源,也是机会和方便。生产队里家境好的皆因有人放排。

“打枉艰”,木排折断,造成大量杉树尾、杂木棒、篾索浮游、沉积,少年们藉此获取柴火。同时,因为前面辛苦担心了好几天,过了泷湖滩,再无凶险,放排人便经常将木排羁于泷脑下,回家休息一两天。这样,少年们便可以在木排上剥下杉树皮来做柴火。

发洪水时,乡亲们就冒雨将洪水携来的大量树木打捞上来,这叫做“捡笀杆”。泷湖滩上、滩下,河面均宽,水流相对平缓。泷脑上和泷脑下的几个港湾,是“捡笀杆”的好码头。洪水过后,林业部门就会派人挨家挨户“搜查”登记,将社员打捞的杉树、松枕木收缴,那是国家财产。至于那些杂柴则用作柴火,有的人家,夏季捡几次“笀杆”可以烧半年。可惜我那时太小,母亲不允许我们兄弟冒险。

岩石壁是天然的晒场。30—50度斜插在滩岸的岩石壁,长期被河水冲刷,没有鸡鸭滋扰,干净又安全。社员们的红薯丝、萝卜丝、酸菜,都挑到泷湖滩去日晒风干。

(三)

丰沛的斜濑水,独特的河滩构造,配套的水利设施,也使得泷湖“鱼米之乡”美名远扬。

那时,泷湖没有真正的鱼塘,但一年四季都有鱼吃。家里来客人了,男人收工后带上渔网,或者赤手空拳去斜濑水一趟,便有了新鲜河鱼。

“赶竿”“捉竿”“守闸待鱼”是泷湖人捕鱼三大特色。

“竿”形象描述了鱼儿顺水上溯的场景。“人以群分,物以类聚”,鱼虾喜欢扎堆。春夏季节,一阵南风吹过,鱼儿成群溯水而上。小溪里,一般是小鱼虾,用捞勺架在小溪入河的口子上,然后沿小溪从上往下赶,小鱼儿纷纷落入捞勺网兜,这叫“赶竿”。大一点的鱼往往在更大更湍急的渠道里扎堆上行,引得人们“浑水摸鱼”,这叫“捉竿”。更大的鱼,会直接在垂立的水闸下面纵身一跃,企图一跳成功。于是,人们坐在堤界上,手握捞勺下垂,等待鱼儿“自投罗网”,这叫做“守闸待鱼”。最有味的是“捉竿”,一声“上竿了!”所有男人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,奔跑到河边,和着衣裤下水。小孩和妇女则在岸上帮着装兜。“捉竿”往往不超过二十分钟,有时一次会有百多斤,身手好的一个人可捉得二十斤左右。那场面真是热闹,煞是快活。

有一次在河里游泳,我脚下踩着一只甲鱼,一旁的兄长潜水捉上来,大如脸盆,竟有3.6斤重。两人各分一半。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,弟弟晚上常去泷湖滩捞河虾,一个晚上就一箩筐。子侄外甥们回到家里,高兴地围着一箩箩白里透红干干净净的河虾欢呼雀跃。

(四)

泷湖几乎没有旱涝。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从泷湖上游引水的西山水圳建成以后,灌溉农田万亩,此后整个河西公社都没有旱灾。记忆中,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,泷湖是整个公社粮食过“纲要”(亩产800斤)最早的大队,公社驻队工作人员因此好有面子。

泷湖电站是斜濑水流域最早的两个单机过百千瓦电站之一,也是七十年代中期前县里三大主力电站之一。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建成后,整个河西公社受益,带给泷湖人的不仅是便利,更有满满的幸福和骄傲。那时,男人们都可以不在家洗澡,夏秋,荡漾于电站前池,旋涡刺激而又痛快——外地人都不敢入前池激流——冬春,电站倒闸备用放电的三个大木桶中热水随时恭候。夏日,电站有电风扇;夏夜,家里闷热,男人们抱一条单被,躺在电站周边的水泥地上,河风习习、蚊虫不驻,直到天亮;冬天寒冷,电站可以取暖,那里的电炉烘得全身暖和。梅雨时节,主妇们从不担心农产品发霉,送到电站机房,一两个晚上就被热风吹干。

最受益的,还是电站渠道、前池的维修、清淤的工作,那是生产队最好的副业。当年临近生产队分值也就两角到五角不等,我们生产队因为有这项收入,分值常在七角以上。还有捞砂,也是一条很好的创收渠道。经过泷湖滩冲洗的沙子、卵石,粗细分层、粒粒干净,十里八乡都来泷湖捞沙子、装卵石。

电站建成正式送电那天晚上,公社在泷湖放了专场电影。“高压线长又长,泷湖一直到西塘,发出电来闪金光。”那时我不到8岁,几十年来,革委会主任浓厚客家话致辞的场景一直历历在目。

来源:株洲日报

作者:尹湘文

编辑:殷志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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